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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三章 雲想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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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鴇見她錦衣華服,不用想都知道出身非富即貴~

又是一個出來瞧熱鬧的小姑娘,生得明眸皓齒,顧盼生輝的,同她說一句話都不敢大聲,又按捺不住自己想要強留下她的念頭,只能忍痛趕走。

成碧卻不是能善罷甘休的性子,鋤強扶弱,劫富濟貧的宏願不敢有,但這裏市井勾欄,那坊間的話本有多少都是發生在這等“寶地”的,再說這裏的“妖怪”可比宮裏的承歡殿多多了。

爬墻這種事她駕輕就熟,好不容易拐進了當中的一處院落,門口根本就沒有什麽守衛,她是偷偷摸摸進去的。

人在院子裏就已經聽見聲音了,“咿咿呀呀”……

打架的激烈程度和承歡殿裏有的一拼。

她當然不敢明目張膽,只能是躲在墻角旮旯裏,小手指在窗戶的明紙上戳了一個窟窿,小小的正好露出她的一只眼睛,鍋蓋都壓不住的好奇心……

可是房中哪有什麽魑魅魍魎的精怪,反而只有才子佳人一男一女。

男人身上的衣裳倒還算齊整,只是女人在室內竟然穿了一身的毛絨絨的鬥篷,將整個人蓋了個嚴嚴實實,他去解她的衣裳……

轉過來時的艷景,竟然是純白的絲線繡了大簇大簇的梔子花,潔白卻又妖治。

那女子回過頭來的瞬間,成碧也驚呆了,下意識的第一反應竟然摸了摸自己的“一馬平川”,小聲嘟囔了句:“原來宮裏的娘娘,也不過爾爾。”

“這花樣,公子可還喜歡?”

“本公子……喜歡的不得了!”

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,面上像是那春日裏的桃花染上了胭脂,紅得剛好叫人心醉,而一雙眼是水一樣的溫柔,魅意無邊,盛開在懸崖邊上的花,危險又充滿著誘惑力,讓人忍不住去采擷。

“有花堪折直須折,莫待無花空折枝~”

這可讓她呆了片刻,難道這就是所謂的“妖精打架”?她竟是搞不懂了,所以更加的專心致志。

女子嘴裏似乎還念叨著什麽,她聽不清楚,卻好像是小廚房有時呈上來的麻花果,死命糾纏在一起。

等她想看清楚再一探究竟的時候,身後一雙纖細修長,骨節分明的手一下子捂住了她的眼睛。

“你做……?”話還沒有說出口,就被人捂住了嘴。

轉身一看,竟然是一身白衣的謝宵,這雲想集這麽多院落,他究竟是如何找到她的?

謝宵仗著自己人高馬大,她是被他提溜回宮的,悄無聲息又沒得感情的把她丟在了鳴翠殿,然後吩咐了傅母好好的管教她。

那是三更半夜,曉了消息的傅母急得團團轉,沐紫發現主子不見了,而她自己卻早早回了宮。

謝宵叮囑傅母看管好她,然後冷眼瞥了一眼跪在角落裏暗自垂淚,等候發落的小丫鬟,哭得梨花帶雨,鼻頭都紅紅的。

他的眼神若寒冬臘月裏的月光,冷得讓人心寒,又如最鋒刃的利器,一下子紮到你的心尖,讓你不寒而栗。

沐紫似乎知道自己要大禍臨頭,幾乎是連滾帶爬的過來磕頭,但是那雙手卻連他的衣擺都不敢撫:“殿下,沐紫知錯了!沐紫知錯了!求您開恩呢……”

她並不知道,謝宵要將她手底下這個有些貪玩的丫頭如何處置,他吝嗇到連一眼都不願施舍給地上快要磕破頭的丫鬟,卻朝她走了過來。

馬車上一路的顛簸,她當時被傅母抱著睡得正香,結果沐紫的哭喊聲吵醒了她,她是一會兒清醒一會兒糊塗。

卻能感覺到他的手好像覆上了她的臉頰,輕輕的,柔柔的,蘇蘇的,麻麻的,仿佛他手裏輕撫的不是她的臉頰,而是什麽稀世珍寶,放在掌心細細把玩,珍之愛之,惜之重之。

她困意反而更勝,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。

“拖出去杖斃!記得拖遠一點,不要擾了郡主的清夢。”

明明一句話輕取了旁人的性命,但是他的眼神卻只聚焦到她的臉蛋上,似乎看到她睡夢中那甜甜的笑容,他也忍不住嘴角上揚。

只是這樣的清雋溫柔,卻著實讓人心驚。

“殿下饒命啊~”沐紫霎時間臉色一片慘白,但是她卻不敢哭天搶地,身子被人拖著,因擔心擾了郡主的清夢,所以嘴裏被塞了布團。

人被拖出去的時候,絕望到哭背過去。

沒有一個人敢上去求情,唯恐自己一個不慎也落個相同的下場。

只是那是七皇子啊,最不像主子的主子,待他們卻是一等一的好,既不擺譜,也不為難人,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,幾乎都是人手一份。

誰能想到他竟然也有這辣手無情的時候,往常臉上最醉人的笑意和溫潤,此刻他們跪了一地,卻無人敢擡頭。

主子永遠是主子,而奴才自始至終都是奴才,像沐紫這樣騎到了主子的頭上……

他們在含章殿裏當差也並非一日兩日了,明白人自然看的明白,清河郡主是七皇子心尖上的人,便如同沐紫今日的下場。

成碧是傅母從小看大的,她能進成王府這樣的高門大戶當乳母,自然是存在三分見識的,上了年紀的婦人更是見過大風大浪的,無論是陛下還是皇後娘娘,就算是太子殿下她都見過數次。

他們帶來的震驚,都不比謝宵發作一次。

看著懷裏女嬌嬌那甜美可人的睡顏,她想起了王妃的告誡,又加憂心郡主的未來。

“一生多舛,情路波折,先天不足,恐壽數難長……”

宮裏一夜之間憑空消失一個奴才,實在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了,哪怕是她身邊,第二日內廷司送了新人在她身邊伺候,她只知道謝宵將她打發出去了。

至於到哪裏去了,還沒有次日她如何同謝宵“賠禮道歉”這件事重要呢,畢竟是她想方設法從他宮裏騙走了出宮印信。

姨母本來就不待見他,若是她這次在宮外出了事,首要被追究的就是他這位七皇子。

她最寶貝的物件都送進了含章殿,無論是釵環衣飾,還是金銀珠寶,從姨母那裏舔著臉要來的那兩顆東珠一並都送給他,還有她最喜歡的短劍。

那是劍癡苦陀僧最後的作品,可以說是集一生鑄劍工藝之大成,削鐵如泥,甚是精致,不過現在短劍在她手裏,劍鞘上還鑲滿了各式各樣的寶石,價值不菲。

可是他還是不喜歡,逼的成碧最後沒了辦法,就差把自己包了送給他了。

忍無可忍之下,成碧怒氣沖沖的沖進了他的寢宮,跟太子殿下相比,他到底是個寒酸主子,所以含章殿裏陳設簡陋樸素,滿屋子裏除了書還是書。

她都懷疑他是不是把藏書閣的書,都搬來了含章殿,她發誓如果他今日還不理他的話,含章殿裏的這些書都拿來烤地瓜!

“謝宵我告訴你,你別太過分!本郡主輕易不討好人……”

“出去。”

他手裏拿著毛病,正在寫著蠅頭小楷,逸氣稜稜,力趨健勁,一身月白錦袍,若西嶺堆雪,又如皎月清華,氣定神閑。

他本非善類。

已經不只是一人這樣說,他自己對此也無比的認同,論狠心,謝崇比不過他,論絕情,謝宣更是望塵莫及,若論城府、師謀、用忍、殺伐、決斷……怕是所有謝氏皇族加起來,都敵不過一個他。

為君者稱孤道寡,他自認比謝宣更適合那把龍椅,因為他更狠心,更絕情。

他痛恨他那位高高在上的父皇,他連什麽時候自己多了個兒子都不知道,第一次見到這位所謂的父皇,他身上正穿著掖庭司那些小罪奴不要的衣服,不只是大了,更是破破爛爛,灰頭土臉。

掖庭司的罪奴,是宸宮裏最下賤卑微的奴才,幹最臟最累的活計,其他伺候的人在主子那裏受了氣,往往會反過頭來對他們拳打腳踢,發洩火氣,而他這個有娘生沒娘養的七皇子,不只是沒有名字,活得連掖庭司的罪奴都不如。

第一次見到謝崇,他破敗不堪,但是那位正值盛年的當今陛下,可是威風逍遙得很,他高高在上睥睨眾人,八擡大轎的龍輦上五爪蟠龍熠熠生輝,上面除了坐著頭戴九龍冠,身著紫龍袍的他之外,懷裏還揣著一個嬌滴滴的小美人兒,腰肢慢弄。

下面擡轎的奴才似乎是步履匆匆,而上面的兩人早已經按耐不住。

“陛下不要,大庭廣眾之下……”

“美人兒,朕讓那些罪奴都閉上狗眼,若是一個膽敢窺視你的美貌,朕就下旨摘了他們所有人的狗頭!”

龍輦上矯揉造作的聲音讓人作嘔,而那女人身上的脂粉氣,更是讓他忍不住皺眉,只不過謝宵向來膽大,同樣是從天而降的性命之憂,其他人都已經忍不住在發抖,他卻嫌惡的擡頭。

龍輦浩浩蕩蕩的穿行而過,只留給他們似是嘲諷又是戲虐的避讓聲,禦前神策軍的佩刀尚未出鞘,但已經有不少人嚇軟了腳。

他除了那襲紫龍袍,還有那令人作嘔的女人香印象深刻之外,對於生父的樣貌,他甚至連半分印象都不曾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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